但也不要一次弄得太多太浓

genghao

那些光斑
  

  那些光斑

  ——蒲塘人

  

  

  有些美丽的东西非常偶然地出现在你的人生之中，在你的视线里晃一下就无影无踪，但它们会从此在你的心灵深处扎根，在你的成长岁月里历久弥新。

  我目睹那些奇异的光斑，大约是在八十年代中期吧。那时我才三四岁。

  那时，家乡每年秋收过后都有好多节日。从农历九月到十一月，附近的每个村子都有大大小小的节日，往往是过完了这村过那村。每逢大节，村子里便会凑钱热闹几天：白天唱戏、打篮球，晚上则在晒谷场上放映电影，戏台上还要闹到深夜。

  节日本身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种把小村庄挤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的热闹感觉，那种一下子从农忙中解脱出来的感觉，那种经过长时间的苦作后纵情消费的感觉。毋宁说，节日只不过是村民们释放自己的理由。在节日里，人们一心享乐；在节日里，每个人都变得开朗了，大方了。老人们聚在暖烘烘的阳光里聊天，裸露着光秃秃的牙床，显出十分的生气。男人们打打球，玩玩牌，开着轻松的玩笑，积蓄能量准备宰猪祭祖。女人们忙里忙外，准备各种吃喝，接来送往。小孩子则把零钱攥得紧紧的，揣在裤兜里，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寻找各种临时的小食摊。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都从平日的冷漠与麻木中复苏了。

  社湾村过节那天，父亲带我去看了一整天的篮球比赛。

  对于那天串了哪些亲戚，吃过些什么东西，买了什么玩具以及比赛盛况，我早已是了无印象。我只记得傍晚时分我们村的人排成长队走在崎岖的田间小路上的情景非常的壮观。那时候父辈们都还很年轻，刚刚大喝了一顿，走起路来左摇右晃。太阳还没有下山。我们骑在大人的脖子上，听他们在空旷的田野间高谈阔论。

  “他娘的，大村那拨野崽太野了！”“是啊，老是犯规，还故意出腿绊人！”

  “……”

  “第一名奖多少？”

  “三百！”

  “得了吧，社湾这么小个村子出得起三百！一百五就不错了！”

  “……”

  我抱着父亲的额头睡着了。待重新醒来时，我发觉世界仿佛发生什么变化。大人们依然走得很慢，但已经不再大声喊叫，而是改为小声地前后交谈，内容也不再限于球赛。远远的夕阳已经贴着山缝，火红火红的，放着柔光。

  在我仰头望向天空的一刹那，大人们的谈话声突然消失了。我的眼里不再是光秃秃的田野，而是一个异常宁静的世界，到处都在飘动着奇异的椭圆光斑，红的，黄的，绿的，白的……那么耀眼，那么绚烂。它们在我的视野里飘来飘去，有的迅如闪电，有点缓若浮云。我陷入了一个璀璨的陌生世界，再也分辨不出哪里是田野，哪里是山峦，哪里是家的方向。我有种恐惧的兴奋，却皮肤白癜风用药期要注意哪些又感觉浑身发力，抬不起手，喉咙也叫不出声，只能不停地呢喃着：

  “父亲，光斑……”

  父亲正用嘴吹着轻缓的小调。我又一次沉沉地睡去了。待再次苏醒时，映入眼中的已是昏黄的灯光。